弘扬一种兴邦建国的美学

弘扬一种兴邦建国的美学
——一个新移民画家眼中的李光耀

郑英豪

传记家为风云人物立传,回到传主所生活的时代寻踪觅迹,钩玄提要,执行史家追溯历史真相的使命,发挥小说家的叙事长才和墨澜文波,让传主的毕生事功跃然纸上。而艺术家为名人画像,则将长篇故事化为点、线、面,把内心世界形诸神光顾盼和肢体语言,以色泽、明暗、隐显、焦距、角度来取代千言万语,也投射了画家对这人物的感情和评价。两者各擅胜场,其实又互为弥补。作为时间的艺术,传记为画像演出一幕一幕的故事,而作为空间的艺术,画像则为传记添上人物的精神面貌。
画家任建辉以两卷《李光耀回忆录》为文本,熟知这位新加坡开国总理的生平、抱负和成就,阅读他的言论和语录,领会他的思想和精神,并以其照片作为底本,历时数月完成的五幅大型肖像油画,便可说是以画立传的经典之作——既有传记的时序和故事,又将人像画形神兼备的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正是一位有雄心、有寓意的画家在肖像艺术领域的一大壮举。
这组作品同一般单元肖像画最大的差别,在于这不是静态的人像画,而是像动画片那样演绎了李光耀从幼年到老年五个人生阶段的生命情态,可视为他一生的缩影。每幅肖像都反映了不同的情境:有的淘气十足,有的温馨感人;有的振奋人心,让人积极向上;有的刚健雄强,把一往无前的勇气的写在脸上;有的像金秋的阳光,洋溢祥和之气。整体而言则具有公民教育的意义。
当然,这五幅肖像是画家从多部李光耀图片集和传记中精挑细选、谨慎构思的成果,志在贯串李光耀的一生,选材堪称精当得体。这也显示画家对他的平生志虑有深刻的了解,并将他的崇高敬意融入笔端。这个系列作品的有机排列,实已说出了李光耀毕生的故事。


作品一 :《少年时期》

首幅作品《少年时期》,生动的刻画了李光耀从童年到少年时期调皮、捣蛋的一面,但画中人的肢体语言,也预示了这个充满自信的少年,将走出一个不屈不挠、直来直往的人生。同时,画中右上角一颗远方的星星,则是画家有意影射画中人志向远大,最终将以璀璨夺目的光芒照亮星空。
李光耀在他的回忆录中用“乡野童年”来概括年幼的自己。他自述小时顽皮,不肯用心向学,很让父母亲担忧,上课总是心不在焉,学业成绩平平。就像许多乡间小孩那样,他捉蜘蛛、斗鱼、斗风筝、赛陀螺、比弹珠,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比较粗野的游戏上”。但他也坦言,“这些游戏,能培养一个人的战斗精神和争取胜利的意志。”这或许正好为他日后的政治斗争预先作好演练。
由于调皮,他被父亲严惩;由于经常迟到,有违校规,他在学校里受到校长的体罚。但随着年龄逐渐增长,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到高中毕业时,已经是整个海峡殖民地(包括新、马两地)成绩最优秀的学生。
第二幅作品《青年时期》,取材于他在英国攻读法律时发奋读书的照片。这时的李光耀已经脱胎换骨,一方面正努力成为执业律师,另一方面则在校园中孕育他的政治理想和结交有政治抱负的新马留学生,希望有朝一日能将英国殖民主逐出新加坡,让他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僚有机会共同建立一个公正、平等和公平的社会。
他当时深为费边主义所吸引,相信通过温和的社会改造,就能创造一个美好的社会,达到他心仪的政治理想。他也受到左派思想的影响,但对于激进的共产主义,则感到极度恐惧。这也奠定了他在政治上坚决反共的立场。


作品二 :《青年时期》

反映了李光耀同夫人从相恋到结合到相伴一生的《鹣鲽情深》,则取材自他俩在剑桥大学校园所拍摄的一张照片。
这是一幅令天下有情人同声赞叹的画面,准确的表达了夫唱妇随的人生理想。这种鹣鲽之情,完全可以用《诗经》中的名句来形容:“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对典范夫妻以身作则,显示出一个和乐的家庭,确能为成就大事业提供巩固的基础。他们也在培养儿女方面投注心力,成绩有目共睹。
李光耀和夫人虽然从小就在英式教育体系中长大,并在英国完成法律专业训练,但却不欣赏过度洋化的思想,中年以后更认识到儒家思想的永恒价值。但事实上,打从年轻时代开始,他们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奉行儒家的家庭观和人生观,最后更完全实现了儒家“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理想目标。


作品三 :《鹣鲽情深》

第四幅作品《峥嵘岁月》,反映了李光耀从攀上政治最高层之后,陆续面对的种种挑战。他必须领导自己的政党同敌对党派斗争,并摆平政治意识形态对立所引起的社会动乱,他还须因应新马治国理念分歧所产生的矛盾,乃至在新加坡被逐出马来西亚成为独立国家后,肩负起多难兴邦的重任。
他一方面要埋头建立一个繁荣稳定的国家,还须在区域邻国之间斡旋,以确保新加坡在一个动荡的东南亚里能够维持卓越的政治声誉,并创造良好的经商条件,大量吸引外商到这个弹丸之地来投资,作为提升就业的重要政策。这让新加坡脱颖而出,成为整个区域最引人注目的亮点,不但以经济建树博得赞赏,而且也以政府清廉、法纪严明、环境卫生、讲求行政效率等成为全球典范。多年来,新加坡也一直保持着花园城市的美誉,为人津津乐道。


作品四 :《峥嵘岁月》,

画中的李光耀,最传神的焦点在于他坚定的眼神和有话待说的表情,嘴角微露一贯以来冷峻的幽默感,虽然画面无声,但却已隐藏着一场滔滔雄辩。整个神情,恰如其分的反映了他一派大辩论家的风格,也准确的描绘出他随时接受挑战,肯定斗争到底的勇毅的个性。
观画至此,画已消失,只剩下画中人睥睨一世的眼神,构成一张刚毅的面孔。一种兴邦建国的美学,就从这张脸上流露无遗。当然,新加坡正是在他的领导之下,从一个贫穷落后、毫无资源的小国,变成现代化的新兴经济体,跻身亚洲四小龙,在区域经济中超越群伦,最后更成为一个举世羡慕的富裕社会。
美国已故前总统尼克松在《领导人》(Leaders)一书中说,李光耀是结实、强壮的领导人,像第一流的职业拳击家。他目光犀利,从不沮丧。他说:“在国内问题上,李光耀是殖民统治倒台后第三世界领导人中少有的人物:他不搞狂暴的、破坏性的革命,而是抑制受过创伤的自豪感,把自己以及人民的精力引导到国家建设中去。在看待国际问题方面,李光耀也显示出同样的能力,他摆脱了眼前和过去的愤懑,着眼于新世界的未来及其本质。这是一个人真正伟大、崇高的标志。”
刚去世不久的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则在她的回忆录《通往权力之路》(Path to Power)中说:“更重要的是,他是他这一代人当中最重要的亚洲政治家。正因他是以新加坡这个小国作为立足点,其成就更显卓绝。他固然有他自己的一套民主制度,但是由于他坚决奉行自由市场资本主义,他已为他所治理的这个蕞尔小岛创造了奇迹。对我来说,新加坡的成功表明,只要具备有利于企业的正确经济框架,生活水准就能得到改善。难怪弗里德曼教授(Milton Friedman)从新加坡这样的经济体,找到了西方应该效仿的模式。”
她补充:“后来在我担任首相期间,还常常依重李光耀的高明见解和对世界的渊博知识。”
最后一幅作品《金秋时节》,反映了李光耀卸下总理重任之后,以资政的身份,充当内阁成员导师,同时更积极活跃于国际政治舞台的人生阶段。画家以金橙色来呈现他的脸部表情,折射出秋收的丰盛和韬光养晦的怡然自得。
一方面为了区域的和平、稳定和繁荣,另一方面则为了新加坡的国家利益,他必须在关键时刻发挥他个人的魅力和说服力,不断在国际上奔走,扮演俎樽折冲的角色。至此,他已在国际上取得崇高的声誉,成为少数德高望重的大师级政治人物。
美国《时代周刊》每年选出最具全球影响力的100个人物,在2010年,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博士便推举他入选,并在文章中说:“50年来,他缔造了新加坡的命运。”
基辛格指出,李光耀开始当政时,新加坡的人均年收入只有400美元(约500新元),到2010年时,已经达到接近4万美元(约5万新元)的水平。他把新加坡提升为区域的知识和科技中心,更在国际关系和经济领域扮演显着的角色。他透露:“每当李光耀到华盛顿作经常性访问时,都会受到总统和两党领袖的接待。在当今之世,已找不到比他更好的战略思想家了。两代的美国领导人,皆因得到他咨询而获益良多。”
任建辉是来自中国的新移民,定居新加坡20年。他见证了新加坡在经济方面如何突飞猛进,迅速从第三世界迈向第一世界;在1997年的区域金融风暴中如何力挽狂澜、维持不坠;在科技方面如何站在区域前端,向先进国家看齐;在确保人民安居乐业方面如何用尽心力,成效举世皆知;在全球政治和经济格局中,这个小国又如何纵横捭阖,让人刮目相看。

品五: 《金秋时节》
画家为这些成就所感动。他对我说,他感激新加坡为他制造了一个安逸的环境,让他可以平心静气的发展个人的艺术风格,也为他的儿子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教育环境。他选择了为李光耀创造五幅肖像作品,以表达他对这个人物的敬仰,以及对新加坡的赞美和感恩。
他将水墨画和油画二者融合为一,以流畅、生动的绘画语言,回顾新加坡排除万难兴邦建国的历程,对李光耀这个建立不朽事功的人物作深度的刻画。他举重若轻,在每幅高2.1米、宽1.7米的作品中精确的绘出画中人的形象,凸显他活灵活现的神采,捕捉他充满思想深度的表情,力写他坚如磐石的灵魂和大无畏的开创精神。这代表了一位画家对一位雄奇人物的礼赞。
毕业于北京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任建辉,在就学时曾得到肖像画名家的张振仕的指导,而后者是新中国开国大典前,担纲在天安门绘制毛泽东肖像的艺术家。同时,他也是中国当代艺术泰斗吴冠中生前最得意的学生。吴冠中在艺术上的创意和敬业精神,都让他大受启发
受到名师的熏陶,再加上他个人对艺术的全诚投入,使他感悟到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原始与文明的结合,将能创造出新的艺术。经过多年的努力,他确实已开展出自己独特的、具有东方哲学内涵的风格。他的油画呈现斑驳的风貌,充满古朴的幽思,富有神秘的色彩,散发出深邃的哲思。
在肖像艺术方面,他不走张振仕那类肖像标准画的道路,也抗拒浮夸、油滑、艳俗的风气,而是别出心裁,发展出独具个性的斑驳的人像,既具沧桑之美,又饱含浓烈的个人感情,在肖像画中可说独树一帜。
作画垂40年的任建辉,远在移居新加坡之前,便已经是个富有盛名的艺术家,不仅多次获得中国官方的油画、插画一等奖和美术设计大奖,更凭着自己的艺术成就,被列入《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在中国享受专家级的待遇。
他也先后参加过世界许多个城市的画展,包括北京、香港、福岗等地,也先后在东京、新加坡、纽约、雅加达、吉隆坡等地举行过个人画展,都获得极高的评价。2009年他参加意大利国际当代艺术双年展,获颁特别荣誉奖。他的作品已广泛为全球各地的美术馆和个人收藏家所收藏。
他满怀虔诚,以“细物润无声”的细腻手法完成的五幅李光耀画像,可说是他在肖像艺术的巅峰之作,像一组热情澎湃的诗歌,表达了一个新移民对这个新加坡开国元勋的敬仰,也向新加坡人奉献了一份珍贵的礼物。

‘中国当代艺术泰斗吴冠中生前最得意的学生-画家任建辉’